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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九章 庆功宴

    “侥幸?”

    黄素听闻此言,忍不住摇了摇头,晋升阴神这种事情……哪里有侥幸这种说法?

    凡夫俗子,想要晋升阴神,需要耗费九牛二虎之力。

    但对“谢真”这种天才而言。

    晋升阴神,不算什么。

    黄素先前只是略微一瞥,便觉察到了气机古怪,此刻她定睛再度望去,愈发觉得不对……这小子刚刚晋升阴神,气机就如此浑厚,竟然浑厚到了自己神念扫掠也看不透彻的程度?

    只见坐在道场尽头的女子瞬间消失,再度出现,便已站在谢玄衣面前。

    黄素毫无预兆,一掌拍出。

    “师叔这是作甚?”

    谢玄衣有些无奈,黄素这小丫头,从小争强好胜,没事就喜欢打架。

    不过……

    黄素这般作风,十有八九也和自己有关。

    遇事不决直接动手。

    看这架势,她是想摸清楚自己晋升后的境界实力。

    谢玄衣避开锋芒,飘然后退。

    黄素轻轻一掌按空,但攻势并未断绝,只见漫天流云齐颤,一缕银白剑光垂落,直接对准谢玄衣头顶砸下。

    “拂流云?”

    段照在一旁看傻眼了。

    这是真打架啊!

    徐念宁神情精彩,她也没想到,黄素师父竟然直接祭出了“拂流云”!

    轰!

    谢玄衣被迫无奈展现武道神胎法相,金衫神灵意气风发,刹那间身形化为疾电,倒折射出,落入道场之中,拂流云剑气如雷,金衫神胎加持之下,谢玄衣险而又险地躲开一剑……但这依旧没有结束,第二剑,第三剑,第四剑!

    拂流云剑气一道接一道落下,重重钉入道场地面,这一道道剑气如针线般笔直绷紧,仿佛要将整座莲花峰与穹顶连接缝补起来。

    这般猛烈攻势,足足持续了数十息。

    剑气密密麻麻钉满大地。

    最终黄素抬了抬衣袖,止住天顶流云的剑气垂落,她双手抱臂,神色犹疑不定地开口:“刚刚晋升,就将元气凝聚到了第十境……你是大穗剑宫哪位圣人转世?该不会师尊真在莲花峰里藏了所谓的‘灭元篇’吧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谢玄衣擦了擦额头冷汗,心虚笑了笑,没敢接话。

    “也是,这世上哪有‘灭元篇’?只是世人杜撰的谣言罢了。”

    黄素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她在大穗剑宫生活了数十年,如今更是莲花峰山主,若剑宫真有灭元篇,自己早就知晓了。

    退一步来说。

    若有灭元篇……

    师尊不必苦苦闭关,掌律不必为“莲尊者”之死心碎。

    若有灭元篇……

    师兄更不会自投北海。

    黄素收敛这些杂念,声音沙哑道:“谢真,我知道你天赋异禀,但没想到资质如此绝佳……这般修行速度,已经可与当年的玄衣师兄媲美了。”

    明明比当年快得多。

    谢玄衣心底掠过这个念头。

    他轻声道:“大难不死,必有后福。这次破境,全靠玄水洞天积攒多年的福荫庇护……”

    侥幸二字,多少有些客气成分。

    但这句话,却并非虚言。

    “不说这个。”

    谢玄衣连忙岔开话题,带着歉意开口道:“其实我早就回到剑宫了。”

    黄素神色如常。

    她早就知道谢真已回剑宫,只不过存心躲避,估计前阵子就躲在金鳌峰后山。

    “啊?”

    段照闻言却是怔住了。

    “小山主这事儿做得忒不地道。”

    徐念宁看不下去了,替段照出头:“离国出使,是生是死,好歹说上一声……虽然我们不怎么惦记,但有人惦记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谢玄衣哭笑不得。

    “这家伙,每日要跑三趟真隐峰,雷打不动,就为了看眼最新的仙鹤传讯,生怕错过离国使团的消息。”

    “书楼暗探传出‘栖霞山大战’之时,你不知道他有多担心……”

    徐念宁双手叉腰,没好气道:“小山主手里应该有‘莲花令’吧?传缕神念,就这么难?”

    “对不起。”

    谢玄衣看着面前神情难过的小家伙,不知该说什么。

    他想了又想,万千思绪,最终只是汇聚成为了这么三个字。

    仔细想想。

    独自一人,行走江湖……这般行事,对谢玄衣而言,早已成为习惯。

    只是上一世,莲花峰有一个姜妙音,苦苦等待。

    这一世,姜妙音去了三十三洞天,自己却又捡了个姜凰,遇到个段照。

    或许……破境阴神,修成双道境,不是侥幸。

    遇到这样的人,才是一种侥幸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这一幕画面,黄素看在眼里,虽不动声色,但心底情绪却是异常复杂。

    她愈发觉得,眼前这个少年,像极了自己的玄衣师兄。

    无论是行事风格,还是说话语气,亦或者是修行天赋,简直都与师兄一模一样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大穗剑宫诸峰弟子,都在等待着谢真的消息。

    如今谢真平安无事,出现在莲花峰。

    诸峰得知消息,一片欢喜。

    此次离国出使,异常艰险,于情于理,都该设下一场酒宴庆祝。

    黄素向来喜欢清净,此事便由真隐峰司齐操办……司齐在真隐峰上大摆酒宴,谢玄衣作为“主角”,自然被安排坐在了主位之上,这场宴席有剑气奏乐,有仙子献舞,师兄弟陪艺,很是热闹。

    段照坐在谢玄衣身旁,闷闷不乐。

    “等等——”

    “等等等等——”

    “谢真师侄的意思是,明早就要离开了?”

    向来酒量不济的司齐,今夜破例喝了不少酒,已经有些晕乎。

    他托着下巴,十分纳闷。

    这趟出使,好不容易迎来结束。

    谢真可是险些死在离国……费了多大力气,这才九死一生,凯旋而归。

    怎么不在这大穗剑宫多待一段时日,难道这莲花峰的洞府床榻不比外面软和?

    这师侄的作风,怎么和自己那个糊涂师兄一样,忒闲不住!

    这样可不好啊!

    修行者,就该待在洞府里……

    多少麻烦,多少劫数,都是自己闲不住自找的!

    “不等明早。”

    谢玄衣举起酒盏,淡淡抿了口,他平静道:“庆功宴结束,我便要走。”

    “这么急?”

    司齐皱了皱眉,忽而想起了一桩大事。

    他瞪大双眼,酒意散了一半,道:“该不会是……南疆荡魔?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谢玄衣点了点头,轻轻道:“除却荡魔,还有一些其他琐事。我得去趟皇城,越快越好。”

    “南疆荡魔?”

    坐在不远处的徐念宁听到二人交谈,好奇投来目光。

    她在莲花峰清修,两耳不闻窗外事,外界消息,一概不知。

    南疆荡魔的消息,已经传遍大褚各圣地。

    司齐将仁寿宫敕令制成的秘简抛给徐念宁。

    而后他望向谢玄衣。

    司齐揉着额心,一字一句语重心长说道:“师侄,我的好师侄……这事儿你可得听师叔一句劝,这次荡魔与以往不同,里里外外透着一股子怪味……我知道你是仁寿宫点名亲要,但老妖婆还在闭关,皇城那边谁敢来寻剑宫晦气?要我说,你就待在大穗,哪也别去,甭听皇城那边叭叭,那帮老梆菜就知道发号施令,离了皇城,狗屁不是,就因为你不参加荡魔,难不成皇族还敢派遣阳神踏破大穗山门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谢玄衣没说什么,看着司齐摇头晃脑的样子,既觉得好笑,也觉得温暖。

    看样子,司齐是喝多了。

    只不过,师弟心肠却是好的。

    “的确不该去。”

    便在此时。

    远方忽然响起一道温和之音。

    司齐骤然酒醒,连忙正襟危坐,看着大殿外掠来的一缕剑光。

    来者是一位紫袍中年儒士,鬓角灰发随风飘摇,衣衫法袍也随风飘摇,他来到大殿,众人纷纷行礼,剑器奏乐也为之停歇。

    正是莲花峰当年的大师兄,如今小舂山山主周至仁。

    “大师兄,你怎么来了?”

    司齐语气都有些不顺了。

    他擦了擦额头冷汗,后背更是被汗水打湿。

    当年在莲花峰修行,所有师兄弟中,他最害怕的便是大师兄周至仁。

    表面上,大师兄待人宽厚,为人和善。

    但实际上。

    大师兄极讲规矩。

    当年在莲花峰上,掌教常年不现身,诸多事宜,便都由大师兄决定。

    周至仁既是“慈母”,又是“严父”。

    一人分饰两角。

    按理来说,如今掌教闭关,大褚局势动荡,正值多事之秋,诸峰理应低调,不应铺张浪费,不该大奏声乐。

    今日这般摆宴行乐,已然违背了剑宫规矩,往小了说,乃是道心不定,往大了说,便是礼崩乐坏。

    司齐一阵头疼。

    他着实没想到,今日这场宴席,竟会惊动常年隐居小舂山的大师兄……是哪个蠢货把请帖送到大师兄府上的?

    接下来自己高低要挨一顿骂了。

    不过,更让司齐没想到的是,周至仁没有动怒,没有斥责,更没有制止。

    周至仁挥了挥衣袖,神色温和,示意众人不必多礼。

    于是奏乐重演,宴席恢复。

    他缓步踏入主殿,途中接过仙鹤递来的酒盏,轻轻抿了一口。

    “小谢从离国回来,是值得庆祝的好消息。这场宴席摆得合理。”

    他先是来到司齐面前,说了这么一句。

    司齐心底松了一大口气。

    没有挨骂!

    “不过……这宴席太铺张了。”

    周至仁微笑传音道:“看来司师弟开山时日,做生意赚了不少银子。”

    司齐重新汗流浃背。

    开山之后,谢真提出要广赠“剑气讯令”,广设“执法堂”,真隐峰负责跑腿,他靠着这些买卖,的确赚了不少“辛苦钱”……

    “今晚宴席之后,把账簿寄到小舂山,我会让你师嫂好好清点清点。”

    周至仁冷冷丢下这句话。

    司齐欲哭无泪,看样子,挨骂是免了,但罚钱却是免不了。

    说完这些。

    周至仁来到了谢真面前。

    他端着酒盏,凝视着少年面孔,目光落在谢玄衣的双眼位置。

    周至仁就这么静静看着谢玄衣的双眼。

    返回大穗剑宫之后。

    谢玄衣专程见了许多人。

    但唯独……他没有去见这位大师兄。

    并不是因为与大师兄感情淡薄。

    而是他知晓,自己身上因果深重,但凡沾染,都不会有好结果。

    大师兄周至仁,向来淡泊名利,年纪轻轻便远离俗世纷争。自己年少之时喜欢四处闯荡,而大师兄则是早早便在小舂山上隐居,选择与自己相爱之人耳鬓厮磨,渡过一生。

    这是与谢玄衣截然相反的一种选择。

    谢玄衣并不羡慕,但却十分尊重。

    他之所以刻苦修行,便是为了能够成为剑宫最锋锐的那把剑……

    他若能站在这天下绝巅。

    莲花峰上的师兄弟,便可以过自己想要的人生。

    只是,有些因果,不是想避就能避开的。

    两人对视片刻。

    周至仁一字一句说道:“你应当清楚,这天下最恨谢玄衣的人,便是南疆邪修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谢玄衣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周至仁继续道:“你若参与荡魔,三大宗必定要暗中下手……谢玄衣死在北海,这一切本该结束,可如今又出现了一个‘谢真’,对他们而言,这是一个极其糟糕的消息。”

    “不错。”谢玄衣依旧点头。

    “除却南疆三大宗,与谢玄衣结怨之人还有许多。”

    周至仁缓缓地说:“如今这些人对谢玄衣的仇怨,几乎全都转移到了你的头上。书楼对江宁发起了雷霆一击,这一击足够有力,但却没有毙命……仁寿宫派遣江宁王南下,又指定你参与荡魔。你应当清楚这意味着什么。”

    有资格在今夜宴会上坐在主殿席位的,都是大穗剑宫的重要人物。

    诸峰长老,客卿,以及年轻一辈的天才弟子。

    此刻。

    外面奏乐之声未停。

    但主殿却是一片寂静,落针可闻。

    这些长老,客卿,年轻子弟,神色尴尬,他们没人敢在此刻说一个字。

    这片刻,司齐心底粗略算了算账目,万分后悔,要是当初听劝,哪有这么多麻烦。

    还是小师妹说得对。

    都怪自己,非要摆什么庆功宴。

    “……所以?”

    谢玄衣轻轻一叹。

    “所以,我不同意你离开剑宫。”

    周至仁的声音很是平静。

    当年在莲花峰与他修行过的人都知道,这句话不是征求意见,而是盖棺定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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